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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之城海昏侯墓发掘记

发表于 2019-1-22 16:17:1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2011年3月,江西省文物部门接到群众举报,江西省南昌市新建区大塘坪乡观西村附近山上有一座古代墓葬遭到盗掘,文物部门立刻对该墓葬周边区域进行了考古调查。历时5年多,考古工作者一共勘探约100万平方米,发掘约1万平方米。

  海昏侯墓的整个发掘过程代表当今中国第一流的考古水平,代表当今中国第一流的文物保护水平,代表当今中国第一流的展示水平。墓园的考古发掘有10余家单位跨学科合作,运用科技手段全程提取和记录信息。在考古调查和发掘前期,大量使用了地球物理探测、GPS定位、电子全站仪布网测控、全球地理信息系统(GIS)记录等科技手段,将调查资料完整信息化。初步建立起了海昏侯国遗址的地理信息系统。所有发掘工作都以世界遗产的标准指导考古发掘,为今后大遗址的保护展示提供科学依据。事死如事生

  考古队入驻两年后,一个完整的古代贵族墓园渐渐浮出水面:4.6万平方米墓园,四周有墙,墓园内2座大墓,一个主墓,一个陪葬墓,还有7座袝葬墓、1个车马坑、2座水井,祠堂、回廊、立柱、寝殿、厢房、道路、排水系统……这简直就是一座庞大的幽冥之城,整个观西村连同附近村庄的地下,都是这座幽冥之城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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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昏侯墓葬

  发掘到这里,杨军已经可以初步判断这是一座汉代墓葬,因为汉人特别讲究“事死如事生”,把身后归葬地修得跟生前一模一样之外,更恨不得把生前所有物品都随葬入墓。

  在此之前,杨军参与或主持过江西省境内一系列遗址发掘,江西万年仙人洞遗址、景德镇湖田古窑遗址、南昌进贤县元代烧酒作坊、德安宋代壁画……其中不乏跨国合作项目,有的甚至名列当年十大考古发现,但都没有这座墓让他感到震撼。

  因为,汉代流行厚葬,所以盗墓贼一向最喜欢汉墓,很多汉墓在汉代就已经被人盗掘,更别提之后两千年的漫长岁月了,到当代,汉墓已是“十室九空”。因此,有专家开玩笑说,挖掘汉墓其实是为盗墓贼“打扫战场”,这玩笑里,含着深深的苦涩和自嘲。

  所以,当初步确定这是一座汉墓时,考古人员很揪心,这座不知名的大墓,不知还能有多少东西剩下?

  然而,盗墓贼的不幸,就是这座大墓的幸运。盗墓贼们还是犯了错误:他们凭经验先挖了表面封土更大的那一座,以为这是主墓,但其实是座陪葬墓,只是因为灌木、草丛遮蔽才造成了错觉,让陪葬墓看上去比主墓规模大些。

  并且,盗墓贼挖到了这座陪葬墓后,又犯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错误:他们把盗洞从中间直直打下去,想的是一般棺木都放在墓室正中间。但这个墓却是居室化的,棺木没放在正中间,而是在东室。因为汉代讲究“事死如事生”:墓是根据墓主人生前屋内的格局来设置的。墓主人生前住在哪个房间,死后棺椁就放在墓地对应的那个“房间”。

  甲字形列侯墓!

  3年里,考古工作者一共勘探了100万平方米,发掘了约1万平方米,终于清理完毕外围,从2014年下半年开始发掘主墓。

  这过程中,快半年的时间,他们才挖了7米多高的封土。因为这座汉墓修建工序极为繁复讲究,先在山上填土,然后挖坑,挖坑之后再不断夯筑——用小木柱密集地夯打。封土也不是随意的堆土,而是夯土台。“夯”是砸,古人用杵或棍将泥土砸实,去除空隙,让土层坚硬、结构紧密。夯实后,上下层夯土之间会有清晰的界限。

  挖封土的过程,其实就是将千层糕一样的层层夯土找出来,挖开。每层夯土只有十到二十厘米,厚薄不均。这道工序,考古专业术语称之为“刮面”,刮面极耗时间,由考古队雇佣的村民们拿着手铲,一锹一锹慢慢地在探方里刮出平整的新鲜面。

  挖完封土,下一步还是挖土。以十米为区间,队员们布下一个个正方形探方,在里面刮面,或是寻找墓口、墓边。一首打油诗是这样形容他们的:“洛阳铲子地下钻,铁锹黄土天上扬,手铲堪比命还贵,罗盘皮尺包里放。”

  当探方刮面接近尾声时,考古队终于清楚了主墓轮廓:主墓封土有7米高,往下挖了8米,东西长、南北宽都是17米多,整个面积是400平方米,它还有一条很长的斜坡墓道。

  站在高处,可将整个墓室平面尽收眼底:它呈“甲”字型。

  列侯墓!干考古的对这个墓葬形制再熟悉不过了:中国国古代墓葬通常以墓道数量多寡代表墓主地位高低,拥有4条墓道的“亞”字形墓等级最高,属于帝级;其次是两条墓道的“中”字型王陵,再次就是一条墓道的“甲”字型,属列侯级别。

  结合之前汉代墓葬的判断,考古人员推断,墎墩古墓很可能是一座汉代列侯墓。

  钱山

  主墓发掘开始后不久,2015年1月6日,国家文物局正式将墎墩古墓的考古与保护升格成了“国字号”工程,与南宋沉船“南海一号”考古并列为2015年国内两个重大考古项目,墎墩古墓也成为继长沙马王堆、广州南越王墓之后,中国第三次由国家文物局亲自组织的考古发掘。这三座大墓也都是汉墓。

  武警南昌市支队14名武警官兵也进驻了考古工地。南昌市新建区公安局则增加了干警和保安力量,3名干警、12名保安驻扎工地维护安全。墓室内外安装了摄像探头,4万平方米工地更新了铁丝网和刀网,加设了红外自动报警系统和巡更系统。

  这都是为了保护主墓。考古人员以手铲切块取样,然后挖开。一直到手铲挖到完全不同的土层:一层青膏泥、一层细砂、一层木炭,三层叠加约0.7米,厚薄不一,界限分明。这表明,墓室顶板已经不远了。

  考古学中有一句俗话:找到了青膏泥,就找到了棺椁。因为青膏泥非常细腻,黏性大、渗水性小,潮湿时青灰色,干燥时白色或者青白色。古人常用它来封墓,从而使得目的隔绝氧气,减小地下潮气对棺椁的侵蚀,从而达到防腐的目的。青膏泥之外,木炭和细砂,也都有防水防潮的效果。

  终于挖到墓室顶板。考古人员发现,炭已经把墓顶板染成了黑色。数十根黝黑色的长条形椁板,一根根并排拼接起来,守护着椁室。随后,顶板被陆续吊起、搬走。

  当厚重的顶板被一一清除时,发掘现场一片惊呼:他们首先被眼前一堆2米高的东西惊呆了。这是真正的一座钱山。在以往的古墓里,也有大量铜钱或铁钱出现,却从没有像这样堆成山,粗看一下,约有几十万到上百万枚。

  它们都是五铢钱,那是汉武帝开始铸造的铜钱,因为重约五铢(一两的1/24为一铢)而得名,它重量很轻,但在中国钱币史上影响深远,不仅在汉代,在魏晋南北朝也一直沿用。

  这巨大的钱山,甚至让他们来不及多想椁室里另一件醒目的怪异:大量积水。随葬品密密麻麻,或浸泡在水里,或漂浮在水面。

  随机,考古队开始在旁边挖一口井,以超过墓室的深度,以疏通降低墓室水位。

  此时,从高处俯瞰,队员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是一个“回”字形椁室。中间是主椁室,周围环绕以回廊形藏阁,之间有过道隔开。藏阁又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回廊,除了五铢钱,还有编钟、铜罐、车马……

  回字形椁室、椁室内居室化设计、回廊形藏阁内清晰的功能区划,加上之前古墓的覆斗状封土、甲字形墓穴,让考古人员进一步确认,墎墩古墓就是西汉列侯等级墓葬。

  墓主是谁?

  然而墓主是谁?

  墓主显然是南昌附近的一位汉代列侯,这指向倒是很好找。在汉代,南昌还是边远的南方不毛之地,司马迁在《史记》中说:“江南卑湿,丈夫早夭。”

  那时的江南,范围比今天的江浙地区大,它包含了整个长江以南、五岭以北的区域。因为气候湿热,水土不好,江南辛劳的男人们(丈夫)寿命都不太长。

  正因此,汉代封侯在江西的,五根手指就能数得过来。考古队领队杨军首先想到的是,传说中位于鄱阳湖西岸的海昏侯。

  海昏侯是西汉分封于南昌的皇族分支,第一代海昏侯刘贺的人生经历极为奇特,曾经做过王,再当皇帝,然后贬回王,再贬为侯。

  刘贺以后,海昏侯共传了四代。公元8年(始建国元年)十二月,王莽代汉建立新朝时,海昏侯国被废除,刘保世被削藩贬为庶民。后来刘秀建立东汉王朝,恢复刘氏天下,刘会邑又被恢复为海昏侯。到东汉以后,海昏侯家族情况记载就缺失了。

  传说中的海昏侯国都城紫金城,其遗址就位于墎墩古墓东边的新建区铁河乡。遗址四周是黄土堆积的城墙,高3米,底宽5米,呈梯形。古城址南北300米,东西250米。“紫金城”之名,是从当地墓碑记载中来的,早在1987年就已经是江西省文物保护单位。

  不过,在确定它究竟是不是海昏侯墓之前,考古人员眼下更纠结于墓室西北角出现的盗洞:盗洞旁还发现了盗墓贼用过丢弃的斗笠碗。

  斗笠碗

  这种广口的小瓷碗,因为倒过来像斗笠而得名,是宋代典型的普通生活用具,和整个大墓的汉代形制及随葬品年代截然不同,显然是盗墓贼使用后丢弃的,而且极有可能是宋代盗墓贼。当然,这个盗墓贼留下的斗笠碗,现在也是文物了。

  之前的那帮现代盗墓贼弄错了主墓和陪葬墓的大小,让主墓得以幸免,现在看来这似乎只是考古人员的一厢情愿。

  斗笠碗来历

  丁酉腊月,寒气逼人。友乘夜航来昆。我与妻接机送至下榻处已是凌晨一时。知我怀古玩物的好友不及寒暄即拿出一

  斗笠碗

  只雪白的梅花竹石纹青花釉里红斗笠碗:“专门帮你收的”,他说,“大明宣德款,康熙官仿官,美得不得了。”

  初雪的白,宝石的蓝,朱砂的红。

  凛冽的寒气中悄悄漫溢出梅花的幽香。

  小时候,深深痛恨的莫过于洗碗。不仅是零碎得烦人,打破了还要挨打。参加工作后分内分外任事反而不敢懈怠,直至多年后一位善良的女同事慷慨地告诉我:“碗洗得越多,打碎的概率越大。”我方顿悟:原来儿时的我就有了

  这样的慧根。

  然而,“民以食为天”是国人千年古训,“食色性也”又是圣贤对众生生存定义的诠释,食是第一位的,碗就应运而生。中华文化对碗的要求几近苛刻,从新石器时代一路演进,碗的形状、纹饰、质量、分工随着世情的变迁、工艺的进步而表现着不同的审美和使用功能,时至画图都不再用笔的今天,制作精美的古董碗越发成了收藏者的至爱。

  这只康熙青花釉里红斗笠碗以纯白釉为地,白得干净,不带丝毫青意。碗壁内外是重笔勾勒的宝石蓝般瑰丽又傲骨嶙峋的梅枝梅干,苍朴虬劲,不要一分的妩媚;花绽放着,釉下白粉散点出五叶的花办,釉里红着笔最少,铁线劲描,强烈的暖色释放着蕊的消息。有位文化人说梅花是隽品,常常是画的比真的好看。我十分赞叹他的坦诚和独到,并认为最能体现梅的精神的是疏落的梅枝、苍劲的梅干。

  碗心用分水法画一峰独立着的太湖石,石畔挺出几竿青青竹叶,寥寥数笔竟以石的无言竹的锋锐嘲弄了萧索的寒风。漫天皆白的辽阔把人拽进雪的纯净天地,明快欲滴的青翠展示出生命的顽强,……融融的红艳诉求着隐约的企盼,真让人销魂。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我原是喜欢冬天更多一些。

  康熙瓷器的釉水很是讲究,特点在薄,在透,在亮。釉薄施,甚至可见胎上旋纹,区别于明瓷釉水似油似脂般肥厚;釉薄则透,高温下釉已熔融而青花骨料不及化透,在青料较浓或用笔粗重的地方细摸,釉下线条会有凸出釉面的感觉;因控温合适和施釉技法的改进,康熙瓷面又硬又亮,把釉下彩绘表现得淋漓尽致。

  斗笠碗内外壁还各绘一只扑梅而去的喜鹊,凸睛怒目,喙短而尖,浑圆的肚腹上下翼振爪缩,果然一副康熙盛世的嘴脸,神气得不得了。与鸟儿遥相对应的是一只小心翼翼的蝴蝶,受了火红梅蕊的惊吓,欲落而不敢,翩跹徘徊梅树之侧……我不禁沉吟:冰雪的天地中如何活得下这柔弱的小生灵?俄顷,忆起鹤麟先生堂上挂书:“镇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破岭头云。归来偶过梅花下,春在枝头已十分。”莫非,小小的蝶儿聊寄着对春的渴望?

  古人造碗师法自然。海棠式、莲办式、折腰式、卧足式、鸡心式、盖碗式及墩式,不一而足。宋代流行的斗笠式更为人们喜闻乐见:大沿口,斜直壁,小圈足,反扣过来分明是一只江南斗笠。

  再大些就好,戴着钓鱼”,我家保姆比划着笑得一脸讶异,她听我教儿子读过孤舟蓑笠翁寒江独钓的古诗。

  大不盈尺的一个碗,蓄集着炫目的色彩、奇巧的造型、冷艳的意境。碗里乾坤吟进唐诗宋词的韵味,盛下了黑龙潭整个的梅园,美得令人噤默。

  据说清初汉文人不愿出仕,常屈身作坊,一为生存,二为遣怀,倒也造就了艺术与功利的融合。至于哪位名士所作哪位佳人把玩早已无从查考——除了碗底圈足端面磨蚀的细微圈线诉说着几百年沧海桑田的老旧,怕是“只有梅花知此恨,相逢月下竟无言”了。

  “慢点,慢点”

  大墓究竟有没有被盗,暂时还不知道。考古人员决定,暂时先不开启主椁室,而是先在其顶部隔墙上搭一个悬空木板,避免人员走动引起的损伤。

  他们首先清理回廊,并选择了西北角作为第一个突破口。那个宋代盗洞正在西北角,椁板损害比较严重,已经塌陷。

  首批文物提取时,考古人员连下脚站立的工作面都没有。不得已,他们脸朝下,用竹签和刷子一点点地清理泥土。

  因为不知道文物的糟朽程度,所以一定不能硬掏。要先把周围清理出来,再根据叠压关系一层层地清理。比如,先用竹签探出器物边缘,用刷子清出余土,然后在底部平插入一根根竹签,将器物与泥土分离,再在竹签下插入前端锋利的塑料托板,将它托出来。

  竹签是最传统的田野考古工具,韧度好,硬度低,宽度从四五毫米到几厘米不等。有同事自己磨了牛角刀,前尖后厚,更适合室内清理。有时,他们会使用医生工具,如钳子、镊子。总之,什么细致好用就用什么。

  墓里长期浸水,泥土黏性很大。有时候,他们不得不用上泥土分离剂。这是一种中性液体,能产生类似洗衣液的润滑效果,把泥土与器物分离开。

  “慢点、慢点”,这是队员们在提取现场常常“吼”着说出的话。提取文物,需要的是耐心、细致。仅西北角回廊这一个平方米,四五名考古队员就提取了一个月,得到几百个漆器残片。

  每件文物会按照发现的先后顺序,得到一个数字序号,如M1:1873,表示“墓1”里提取出的第1873件(套)文物。序号会被写上“江西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文物标签”,以及类别、名称、数量、地点、记录人、日期和地理坐标。

  地理坐标是唯一的,记录着发现文物的北纬、东经和高程三个数值。以后录入软件,可以形成资料库,完成陪葬品摆放位置的复原,从而复原整个墓葬。

  数铜钱数到手抽筋

  清理北回廊,花了4个月。2015年5月,考古队将大墓内壁以钢网护住,再以钢架支撑,防止坍塌。6月份和7月份清理东、西回廊,最后是南回廊。

  北藏阁是钱库、粮库、乐器库、酒具库,西藏阁是衣笥库、武库、文书档案库、娱乐用器库,东藏阁厨具库,甬道是乐车库。甬道东、西两侧南藏阁则是车马库。

  那座五铢钱山就在北藏阁里,清理完后,负责这些铜钱清点工作的,是李小斌博士。从每天早上8点上工到下午5点下工,他日复一日地数了整整半年,才将这批铜钱清点完毕,总共有两百万枚,十多吨重,相当于汉代中期一年铸币的1%。李小斌因此自嘲“提前过上了数钱数到手抽筋的生活”。

  这些铜钱,跟赙赠制度有关系。“亲故以财物送丧家为赙”,国家则有法赙,《后汉书》记载,“两千石卒官,赙赠百万”。两千石是郡太守一级的官吏,地位刚好相当于列侯。

  除了五铢钱山,北藏阁乐库内还发掘了整套乐器,包括编钟2套,编磬1套,完整的琴、瑟、排箫,以及20多件伎乐木俑等。编钟出土了三组,其中钮钟14件,大的甬钟10件,还有一组铁编磬,有10多件。《周礼》记载,“王宫悬,诸侯轩悬,卿大夫判悬,士特悬”,诸侯轩悬就是三组编钟,20多件木俑、编钟管弦乐器和乐俑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宴享乐队,南藏阁的车马库里,还发掘了一座带有真车马的陪葬坑。

  天天有惊喜

  清理完回廊之后,2015年10月,考古队开始为主椁室发掘做准备,搭建航吊设施和工作平台,揭取主椁室顶板,于11月14日正式开始发掘主椁(外棺)室。

  2015年12月20日上午8点半左右,考古队员终于揭开了主椁室外棺盖。外棺长约3.4米、宽约1.6米,棺盖上有漆画,出现了一只站立的朱雀。揭开后通过轨道运出,送往文保用房保存。

  棺木使用樟树,通过检测发现,墓葬里樟树、杉树比重比较大,同时还有少量楠木。最初大家不了解,都认为樟树很便宜,因为江西产樟树,但其实,汉代是有明文规定要用樟树棺的。

  主椁室内很明显的居室化,按照墓主活着时候的样子布置的:被南北向的甬道(过道)分成东、西两室,两侧有屏风,南出口和墓道相连。专家组推测,西室是墓主读书会客之地;东室是日常起居之地,这很可能就是墓主生前居所的“缩微版”。

  墓室内高2.4米,分为东西两侧,东侧是寝的位置,放置主人棺柩,棺侧有架子,顶上还有帷帐,前面还有起居用具。这是墓室最核心部位。其他一些物品,如连枝灯、博山炉、托盘、耳杯,也应该都是墓主人生前使用的物品。这是“事死如事生”的现实版。

  主椁室里的宝贝,比回廊中的更为精美,样样都是无价之宝。

  2015年11月14日,主椁室出土画有孔子生平的屏风、马蹄金、博山炉、青铜灯。

  11月17日,出土两盒金饼及二十多枚马蹄金。

  11月18日,出土两枚玉佩饰,其中一件为韘形佩,质地细腻,雕刻有龙凤图案。

  12月8日,出土一把约80厘米长的玉具剑、玉质耳杯、“子母”套装漆器等。

  12月14日,出土葡萄般大小、两端钻有微孔、对齐贯穿的琥珀,琥珀中还有昆虫,属于珍贵的虫珀……

  ……

  几乎每天都有惊喜。

  侯的规格,王的规模,帝的痕迹

  还有这么多宝贝留下,让考古人员怀疑,那帮宋代盗墓贼,虽然进了主墓,可能也没有盗走太多东西。只是在椁底板盗洞的旁边,有一堆金饼印压出来的圆形痕迹,肉眼可见。盗洞口附近曾提取出2块散落金饼,杨军猜想,会不会是在盗洞口有一盒金饼被拿走,目前难以确认。

  当地村民得以优先进入工地干活,每天7小时,工钱50元。至于村支书裘以农,如今他已从普通民工上升为考古所聘用的技工。“看多了金饼,觉得老婆那点小金耳环算什么啊!”他笑着,言语间不乏长了见识的自豪。

  墓里文物保存较好,还与水有关。墓室内充满水,造成绝氧环境,不利于微生物生长,墓内文物才得以保护,腐蚀程度不高。不过,水环境仍然会与部分文物产生矛盾,比如,墨书的竹简可能会掉色;适应了潮湿环境的漆盒,还是应该泡在水里,一旦出水,漆盒上的金银纹饰可能会脱落。

  发掘的金饼经简单清洗后,闪闪发亮。国家博物馆研究员、青铜器保护与修复专家杨小林目测,纯度还不错。她称量过,少的230多克,多的260克,与汉代“一斤”(250克)误差不大。至内棺开启前,大墓已出土金饼285枚。

  在一些金饼上,考古队员发现了模糊的墨书字迹,并释读出了关键部分:“南海海昏侯臣贺……元康”,“贺”字似乎直接指明了第一代海昏侯刘贺,而元康则是汉宣帝刘询的第三个年号。

  除了金饼,还有马蹄金。马蹄金形似马蹄,分大小两种,大马蹄金分别刻有“上”、“中”、“下”三种文字,对此专家还未得出完整结论。金器全部被提取出来后,考古人员清点了下,其中金饼96枚、马蹄金33枚、麟趾金15枚,另外还有金板20块,金板长约23厘米、宽约10厘米、厚约0.3厘米。加上此前在主椁室出土的金器,大墓出土金器已超过370件,重量已超过78公斤。其身家之丰厚已超出历史的记载和专家的预料。

  椁包着棺,主椁之后,才是清理主棺。内棺又出土了大量黄金和精美漆器。漆器大概出土了3000件。汉代一件漆器相当于十件铜器的价值。墓内漆器包括生活日用品、化妆品、酒具、编钟架、床榻、几案、托盘。有竹胎、木胎、夹苎胎,使用贴金、釦银等众多技法,是汉代漆器手工技艺的巅峰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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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器物是几十件摞在一起,都是“赙赠”的。漆器普遍使用云气纹,中间有柿蒂纹。柿蒂纹是西汉时期特别流行的一种纹饰,坚固耐用,象征江山永固。漆器上常有朱书题记,如“食官”漆器耳杯,是专门为天子、高级贵族制作的日常生活用具,食官库出土器物很多都写有“食官”两字。

  不少漆器和铭文上刻有“昌邑九年”的文字,历代海昏侯中,只有第一代侯刘贺,曾是昌邑王,之后的海昏侯都没有昌邑王的头衔,这似乎指明了墓主确切身份的一个证据。

  至此,墎墩古墓共出土了金器、青铜器、铁器、玉器、漆木器、陶瓷器、竹编、草编、纺织品和简牍、木牍(遣策和奏章副本)等各类珍贵文物2万余件(套)。其中漆木器约3000余件,简牍、木牍一万多枚,金属文物包括金器约300件、青铜器和铁器等约3000余件,铜钱10余吨,玉器包括宝石、玛瑙、绿松石等约500件,陶瓷器包括漆皮陶等约500余件。

  在出土的木牍上,专家发现了海昏侯与侯夫人写给皇帝、皇太后的奏章副本,仔细辨认,木牍上“海昏侯臣贺”、“陛下”、“呈太后陛下”、“元康四年六月”等字样清晰可见。

  2016年1月17日,考古队员开启内棺后发现尚存墓主人遗骸痕迹,靠近躯体的地方摆有大量玉璧,而墓主人的脸上也盖着东西,叫做“掩(覆面)”。

  在遗骸的腰部位置,放置着一枚白色玉印,玉印上刻有“刘贺”二字。专家介绍,这是刘贺的私信。在两汉时期,印章是常见随葬品之一,也是判断墓主身份的最直接证据。

  而对之前发现的车马库的分析,也可以判断,公元前33年元帝薨以后,就再也没有使用真车马的陪葬方式。所以这也是这座墓作为第一代海昏侯的重要证据,第二代海昏侯去世比这个时期要晚,说明这个墓主就是刘贺。

  刘贺的一生,既做过昌邑王,又当过27天的皇帝,最后被贬为海昏侯。那么,作为“废帝”,他的丧葬礼仪与规模,最终是“典型的西汉时期列侯墓”。汉代对于丧葬的礼器、规模是有非常严格的规定的。因此,在制度有明文规定,比如封土规模、黄肠题凑、金缕玉衣这些层面,海昏侯墓都没有,因此说它是一个典型的“列侯墓”。

  但是,在制度未明文规定的地方,海昏侯墓都尽量给自己充盈帝王之气,比如墓里大量的铜钱、金器,这在一般的列侯墓里是很难看到的。

  海昏侯墓出土三堵悬乐,按照《周礼》中的礼乐制度,“四堵为帝,三堵为王”。在海昏侯墓出土的三架悬乐,明显高于“候”的官职。在海昏侯墓主椁室里提取了十个青铜鼎。关于墓葬里鼎的使用,西周时期有严格规定,帝王家也只能用九个。但是到了汉代,用鼎制度衰落,“鼎”的政治意义逐渐被剥离了,主要起到厨具兼餐具的用途。海昏侯墓的建造者在墓里放了十个鼎,也是为了显示其身份的特殊。

  专家们说,海昏侯墓是“按侯的规格、王的规模,透着帝的痕迹”。三种身份交织在一起,特殊而不僭越。

  2016年3月2日上午,考古人员在首都博物馆召开新闻发布会,正式对外确认南昌西汉海昏侯墓墓主人的身份,就是此前一直猜测的第一代海昏侯——汉废帝刘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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