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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发表于 2019-1-22 16:37: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因果困境想要表达的是一个“到底是先有(鸡)蛋,还是先有鸡”(鸡生蛋,蛋生鸡,到底谁先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是鸡还是蛋)的问题。这个鸡与蛋的问题也常常激起古代的哲学家们去探索并讨论生命与宇宙的起源问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是个困惑人类几千年的老问题了。古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公元前384—公元前322)就说过,“不可能有第一只产生鸟的蛋,因为那样就必须先有能生出这第一只蛋的鸟”。虽然他并没有具体提到鸡,但是由于所有的鸟类(包括鸡)都生蛋,而且所有的鸟都由蛋孵化而来,所以他谈的是同一个逻辑难题。亚里士多德的说法也代表了许多人对这个问题的想法:是啊,鸟是从鸟蛋孵化出来的,而鸟蛋又是鸟生的;没有鸟蛋就不可能有鸟,没有鸟,鸟蛋也无从产生,我们又怎么能决定它们的先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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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佛教的说法,这个世界是没有起始,也没有结束的。生命也是这样,“一切世间如众生、诸法等皆无有始”(《佛光大辞典》)。佛教认为任何事物都有前因,也有后果,而这种因果关系构成了一个无始无终的链条。所以鸟和蛋的关系也是这样一种因果关系,并且一直存在着,无始无终,也就没有谁先谁后的问题。

  与佛教的说法不同,基督教认为世间万物都是上帝造的,所以是“有始”的。《圣经》里的“创世纪”就写道:“神说,水要多多滋生有生命的物,要有雀鸟飞在地面之上,天空之中。神就造出大鱼和水中所滋生各样有生命的动物,各从其类;又造出各样飞鸟,各从其类。神看着是好的”。在这里,神“造出各种飞鸟”,并没有说神先造出鸟蛋,再孵化成鸟。如果我们接受这个说法,那这个世界上就先有鸟,后有鸟蛋。

  科学研究的结果告诉我们,鸟类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地球上的生命出现于约35亿年以前,而目前发现的最古老的鸟类化石(出土于中国辽宁西部建昌县的“徐氏曙光鸟”)只有约1亿6千万年的历史。在那之前,恐龙已经在地球上生活7000多万年了。多数科学家认为,鸟类是从恐龙,而且最可能是从“兽足亚目恐龙”(Theropod)进化而来的。科学家们把“徐氏曙光鸟”骨骼构造中的近千个特征分别与恐龙和鸟类的骨骼特征相比较,认为它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恐龙演化为鸟类过程中最早的环节,在进化阶段上比在德国南部发现的“始祖鸟”早约1000万年,是鸟类从恐龙进化而来的最有力的证据。

  和鸟类一样,恐龙也是产蛋的,而且恐龙的蛋和鸟类的蛋(如鸡蛋)都属于羊膜卵(amniotic egg)。这种卵的外部有坚固耐水的钙质硬壳,上有气孔,供胚胎呼吸;外壳里面有一个蛋黄,为胚胎供应营养;胚胎浸泡在由羊膜包裹而成的羊膜囊的羊水中;此外还有尿囊,用来储存代谢废物。羊膜卵的这些构造特点使它可以在陆地干燥的情况下生存,从而使脊椎动物的生殖过程摆脱对水环境的依赖。鱼类和两栖类动物(如青蛙)这样比较低级的脊椎动物的卵就不是羊膜卵,所以只能产在水里。青蛙还必须经过蝌蚪的阶段,才能最后上陆。

  恐龙蛋和鸟蛋在构造上的一致性说明,类似鸡蛋那样的羊膜卵在鸟类出现之前很久就已经为恐龙所生了。也就是说,脊椎动物从海洋进军到陆地时所需要的卵在结构上的改变,在爬行动物(包括恐龙)阶段就已经完成了,鸟类只是继续使用而已。从恐龙蛋变为鸟蛋,并没有结构上的障碍需要跨越。所以现在鸟和鸟蛋的问题就变为:是恐龙先变成鸟,再产出鸟蛋,还是恐龙先产下鸟蛋,再孵化出鸟?要回答这个问题,就需要了解生物繁殖的过程和物种变化的机制。

  现在大家都知道,生物的性状是由遗传物质,即脱氧核糖核酸(DNA)决定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就是因为瓜和豆的DNA不同。现代的动物克隆技术可以仅从一滴鼠血(实为血中白细胞的DNA)就“变”出克隆鼠来,说明DNA是决定生物性状的关键物质。从恐龙到鸟的变化,也一定是由于DNA序列的改变。问题就是这个改变在什么阶段发生,在什么细胞里发生,以及这些改变对下一代的影响。

  每个生物体,特别是像脊椎动物(包括鱼类、两栖类、爬行类、鸟类和哺乳类动物)这样高度复杂,而且寿命较长(多以年计)的生物的一生中,身体由于受到内部因素(如活性氧)和外部因素(如高能射线)持续不断的袭击,以及细胞分裂时DNA复制错误等原因,总会有一些细胞里的DNA序列会发生突变。所以随着年龄增长,身体里面一些细胞的DNA就不再和受精卵阶段的DNA相同。

  和其他脊椎动物一样,恐龙身体里面也有两类细胞。一类是构成身体的体细胞,比如组成心脏、肝脏、大脑、皮肤的细胞都是体细胞。它们占身体细胞的绝大部分,具体执行各种生命活动。另一类是生殖细胞,它们的任务是繁殖下一代,而和身体其他部分的生理功能无关。这两类细胞里面的DNA都会发生突变,但是发生在体细胞里的突变和发生在生殖细胞里的突变,后果完全不同。

  体细胞中DNA的突变是零星和随机的,不同细胞里面DNA突变的情形彼此不同,所以没有全身一致的、统一的DNA序列改变,也不会有某个基因在全身所有的细胞里都发生同样突变的情形。一个细胞里的DNA突变也不能使相邻细胞里的DNA发生相同的突变,即某个细胞DNA的突变不能“扩散”到其他细胞去,因而是“彼此隔绝”的。而物种的改变需要有关组织中所有细胞的DNA都发生同样的变化,这是体细胞的零星突变不可能办到的。总的平均起来,生物体一生中细胞里的DNA还是和受精卵的DNA高度一致的,也就是不变的。从成年动物身上取下的细胞可以克隆出这个动物(即从这个细胞发育出的动物和当初从受精卵发育而来的动物相同)就可以证明这一点。所以某只恐龙从蛋孵化出来以后就终身只能是恐龙,不会因为这只恐龙体细胞DNA零星和随机的改变就变成一只鸟。

  和体细胞不同,生殖细胞DNA的改变会通过受精卵的分裂出现在下一代生物体的每一个细胞中,包括所有的体细胞,从而可以稳定地影响下一代身体的性状。这种在下一代身上出现的全身的、统一的DNA改变,正是形成新的个体和新的物种的先决条件。

  但是生殖细胞DNA突变的效果只能在后代中表现出来,而对产生这个生殖细胞的动物没有影响,因为这个动物的体细胞中并没有发生生殖细胞中的那个突变(体细胞和生殖细胞有同样突变的概率极小,所有的体细胞和生殖细胞有同样突变的概率为零)。如果生殖细胞的某个突变使它产生的下一代变成了鸟,那么产生这个生殖细胞的恐龙就还不是鸟。也就是说,由于生殖细胞的突变,不是鸟的动物也可以生出鸟蛋来。而受精卵和由它发育成的生物体其实是一回事(DNA完全相同),只是发育阶段不同。所以第一只鸟必然来自第一只鸟蛋。

  下面我们用具体的例子来说明这个问题。

  比如从恐龙变为鸟,需要覆盖恐龙身体的鳞片变成鸟的羽毛。恐龙的鳞片和鸟类的羽毛都是由β-角蛋白(β-keratin)组成的,但是鳞片和羽毛里的β-角蛋白在氨基酸序列和蛋白质结构上都有一些差异,所以从鳞片β-角蛋白到羽毛β-角蛋白的转变需要DNA序列的变化。如果恐龙生殖细胞中一个为鳞片β-角蛋白编码的基因发生突变,使它变成了羽毛β-角蛋白的基因,下一代恐龙由于全身所有的细胞都有这个羽毛β-角蛋白基因,它在身体表面就可以长出羽毛来(当然这是一个大大简化了的模式)。产生这个生殖细胞的恐龙因为体细胞内没有羽毛β-角蛋白的基因,所以长不出羽毛来。

  如果我们把有羽毛的恐龙就定义为鸟,上一代恐龙因为没有羽毛,所以还不是鸟。但是它产生的带有羽毛β-角蛋白基因的生殖细胞,却可以使下一代长出羽毛来,所以下一代变成了鸟。由这个生殖细胞形成的受精卵是包含在蛋里面的,所以这个蛋是鸟蛋。

  恐龙和鸟的另一个重大区别是恐龙有牙齿而鸟没有牙齿。牙齿的重要成分之一就是釉质,即包裹在牙齿外面那层坚硬的物质。釉质的形成需要釉质蛋白(enamelin),如果釉质蛋白的基因发生突变而丧失功能,就会影响牙齿的形成。研究发现,爬行动物都有正常的釉质基因,但是这些基因在鸟中却丧失功能,变成“伪基因”,成为鸟类没有牙齿的原因之一。

  生殖细胞中某个釉质蛋白基因的突变自然可以使这个基因丧失功能,但是下一代却仍然有可能长出牙齿。因为受精卵是由一个精子和一个卵子结合形成的,由它发育成的动物是“二倍体”,即有两份遗传物质,每个基因也是双份。如果只有卵子中的釉质蛋白基因丧失这个功能,而精子里的釉质蛋白基因没有失去这个功能,受精卵和由它发育出的动物就还会有一个起作用的釉质蛋白基因,所以还能长出牙齿来。只有精子和卵子都带有丧失功能的釉质蛋白基因,由受精卵发育出来的动物才长不出牙齿。

  在这里我们也可以假设釉质蛋白基因是决定长不长牙齿的唯一因素,并且把牙齿消失作为恐龙变为鸟的标志。在两个釉质基因都丧失功能的动物出现之前,一定会有只有一个釉质蛋白基因丧失功能的雄恐龙和雌恐龙。因为它们都还有一个正常的釉质蛋白基因,它们都还有牙齿,所以都还是恐龙。在它们形成单倍体(只有一份遗传物质)的生殖细胞时,是丧失功能的釉质蛋白基因进入生殖细胞,还是正常釉质蛋白基因进入生殖细胞,机会是均等的。如果精子和卵子都正好含有丧失功能的釉质蛋白基因,由它们形成的受精卵中就没有正常的釉质蛋白基因,由这个受精卵发育出来的动物就长不出牙齿,所以变成了鸟。在这里,也是恐龙产下了鸟蛋。

  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或者先有鸟,还是先有鸟蛋)的问题之所以使人困惑,是因为把鸡(或者鸟)看为一成不变的动物,鸟和蛋周而复始的循环,使人得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如果从进化的观点来看鸟类的起源,并且了解生殖细胞DNA的变异影响后代动物性状的机制,这个问题是有答案的,那就是:先有鸟蛋,后有鸟。

  3.2 生殖细胞也喝“孟婆汤”吗?——介绍一些“外遗传学”

  按照佛教的轮回说,生命是不灭的。这一世的结束不过是下一世的开始。但是下一世的人无法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在投胎转世之前,人人都必须走过“奈何桥”。在那里,喝了“孟婆汤”以后,这一世的记忆就全部消失了,这样下一世才得以从零开始。

  虽然现在相信投胎说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是这个故事里面的基本思想还是正确的,即人精神活动的产物,包括知识、经验,对其他的人和事情的态度、感情,都不能传给下一代。数学家的孩子不会生下来就懂数学;钢琴家的孩子也不会生下来就会弹钢琴。你认识和爱戴的人,你的孩子不一定认识和爱戴;你的理念和对事物的好恶,下一代也不一定继承。

  除了精神活动的产物,我们这一代的生活对身体的许多影响,也不会传给下一代。因外伤失去一只眼睛的人,后代不会生下来就少一只眼睛。某处皮肤烧伤的人,孩子在那个地方的皮肤也不会有瘢痕。

  由此看来,我们在通过生殖细胞(精子和卵子)繁殖下一代时,这一生的记忆,不管是精神的还是身体的,都要被消除掉。这相当于生殖细胞喝了“孟婆汤”。那么身体里面的“孟婆汤”在哪里呢?

  对于精神活动来说,“孟婆汤”就是细胞隔离。人的知识、经验、思想和技能,是后天形成的,是“这一世”的精神积累。它们被存储在大脑中神经细胞之间的联系和回路中。而大脑离生殖器官很“远”(从细胞的“眼光”来“看”),储存在大脑中的信息无法被传输到生殖细胞里面去。而且储存在神经细胞联系和回路中的信息,也不能通过“格式转换”而被“输入”到生殖细胞里面DNA的序列(4种核苷酸的排列顺序)中去,自然也就传不到下一代去。

  精神活动的产物无法遗传的事实,我们在上面已经解释了。那这一代身体的许多信息为什么也不能传给下一代呢?

  按照传统的遗传学理论,生殖细胞只能把储存于DNA序列中的信息(建造身体的“蓝图”或“密码”)传下去。而DNA是很稳定的分子,细胞里也有一整套修复受损的DNA的机制。在高等生物中,DNA被复制时的精确度也很高。由于这些原因,DNA序列的变化,特别是那些影响基因的序列变化,发生的速度很慢,不是在一两代中就可以完成的。这一代失去一只眼或一条腿,伤害的只是这一代的身体,并不能改变生殖细胞中DNA的序列。所以下一代得到的,仍然是建造“完整”身体的蓝图,据此发育出新一代的肌体。所以生殖细胞中DNA的序列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与世隔绝”的,不受这一代身体和精神活动的影响。它们在生成过程中,其效果就相当于喝了“孟婆汤”。

  不过这只是隔离(大脑与生殖系统的隔离,以及生殖细胞内DNA的序列与生命活动的隔离)所造成的后果,还不是生殖细胞主动地“消除印迹”,所以还不是真正的“孟婆汤”。除了隔离以外,生殖细胞里面还有真正的“孟婆汤”,可以把这一生的印迹去掉。这个我们下面再讲。

  看到这里,也许有些人就已经感到庆幸了:这一辈子不管如何“胡过”(不健康的生活习惯,包括抽烟、喝酒、暴食、熬夜等),最多是自己的身体受到影响,而不容易影响孩子。然而,许多新的研究结果却表明,父母的生活经历是可以经由DNA序列以外的方式传给他们的后代的。

  2001年,瑞典科学家拜格林(Lars Olov Bygren)发表了他对瑞典北部一个地广人稀的叫做诺伯顿(Norrbotton)地方的人的寿命进行研究所得的结果。诺伯顿位于北极圈以内,粮食收成极不稳定。如果年景歉收,人们就会挨饿;但如果获得大丰收,他们又会大吃大喝。

  拜格林的研究表明,如果爷爷辈在9~12岁时有大吃大喝的经历,那他们的孙子的寿命就比较短,得糖尿病的概率会增加。而在青春期前挨饿的男性,其孙子就较少得心血管病。同样,在青春期前曾大吃大喝的祖母,她们的孙女的寿命也会明显缩短。这说明爷爷奶奶辈的生活状态对身体的影响可以遗传给他们的孙子、孙女,而且爷爷奶奶辈在进入青春期之前的那段时间对于这种能遗传的印迹最为重要。

  随后,拜格林又和伦敦大学的著名遗传学家裴瑞(Marcus Pembrey)合作进行研究。他们发现,如果父亲在11岁之前(即进入青春期之前)就开始吸烟,那他们的儿子在9岁时就会超重。这些事实说明,在父亲产生精子之前,他的生活经历就会在他的遗传物质上打下印迹。这些印迹可以经由生殖过程传给他们的儿子,甚至孙子。

  科学家们在动物身上也发现了类似的现象。比如让果蝇接触一种叫做盖达纳霉素(geldanamycin)的药物,它们的眼睛上就会长出赘疣。即使它们的后代不再接触盖达纳霉素,这些后代还会继续在眼睛上长赘疣。这种现象甚至可以传到第13代。如果喂线虫(一种只有1毫米长的低等动物)某种细菌,线虫就会变得又小又圆。这种现象可以持续40代,即使它们的后代不再接触到这种细菌。

  用小鼠做的实验表明,即使像记忆能力(注意,不是记忆的信息)这样与精神活动有关的特性也可以通过上一代的生活经历传给下一代。比如给有遗传性记忆缺陷的小鼠玩具,让它们做练习,用各种方法引起它们的注意,结果它们的后代在记忆能力上也有明显的改进,即使它们的后代没有进行这些练习。

  所有这些证据都表明,即使我们传给后代的DNA序列没有改变,这一代生活所造成的身体的变化也会通过某种途径传给下一代。这是达尔文的进化学说无法解释的,因为一两代人的时间对进化来说太短了,这些影响不可能通过DNA序列的变动来实现。那上面说的事实又该如何解释呢?

  原来人类(以及其他真核生物,即组成身体的细胞具有细胞核的生物)的DNA分子并不是“裸露”的,而是和一些蛋白质结合在一起。带负电的DNA分子“缠绕”在带正电的蛋白质(比如组蛋白)分子上,使原来细长的DNA分子卷成紧密的结构。这有点像一本书,它记载着建造我们身体的遗传密码。如果把DNA里面的信息比喻为书里的字句,那蛋白质就是书页。字句是印在书页上的,而且书页紧密地排列起来,成为一本书。所以当你拿起一本书时,里面的信息是看不见的,除非你把书页打开。

  我们身体是由200多种类型的细胞组成的。虽然细胞的种类各式各样,但是它们里面所包含的遗传信息(DNA序列)是完全一样的。之所以细胞会彼此不同(比如神经细胞和肌肉细胞),是因为它们打开的“书页”不同。你打开这一些书页,读取这些书页里的信息;我打开另外一些书页,读取另一些信息。这样对遗传信息的选择性使用,就形成了各式各样的细胞。那细胞如何有选择性地打开一些“书页”,又选择性地不打开另一些“书页”呢?这就和“书页”自己的性质有关。

  在细胞里,打开“书页”的一个重要“开关”,就是组蛋白的乙酰化。从化学上讲,就是在组蛋白上面的一些带正电的基团(氨基—NH2)上面戴一顶“帽子”,用乙酰基把氨基上面的正电荷“屏蔽”掉。组蛋白的正电荷一减少,通过带负电的分子(包括DNA)绕成紧密结构的力量就弱了,这一部分的DNA就会“松开”,相当于“书页”被打开,里面的信息就可以被读取了。

  除了组蛋白,DNA里面的每个基因也带有自己的“开关”。就是“书页”被打开了,这些“开关”也能决定基因里面的信息是不是能被读取。这些“开关”本身也是DNA序列,叫做启动子(promoter)。它们和一些叫做转录因子的蛋白质相互作用,共同决定基因是“开”还是“关”。如果给“开关”里面的胞嘧啶(用字母C表示)上戴个“帽子”,转录因子就“不认识”这个“开关”了,也就是不能和“开关”里面的DNA序列结合。这个DNA上面的“帽子”,就是由一个碳原子和三个氢原子组成的,叫做甲基的基团(—CH3)。给DNA戴上甲基“帽子”的活动叫做DNA的甲基化。这相当于给DNA戴上“隐身帽”,使基因里面的信息无法被读取。

  所以DNA里面的信息能不能被读取,除了打开基因的开关(启动子)和直接读取信息的RNA聚合酶(把DNA里面的信息转录到信使RNA上去)有关外,还和DNA的甲基化状况与组蛋白的乙酰化状况有关。这些修饰并不改变DNA分子中核苷酸的顺序,却能影响基因中信息的读取。

  而人一生的生活经验,无论是精神的还是身体的,都能改变组蛋白乙酰化和DNA甲基化的情形,从而影响我们的精神生活和身体状况。这些不通过DNA序列改变而影响身体性状,有时并且能传给后代的变化就叫做外遗传修饰,即发生在DNA序列外的变化。在英文中,外遗传学叫做epigenetics。其中genetics是遗传学,而前缀“epi-”则表示“在……之上”,“在……之外”的意思。在国内,epigenetics也被译成为表观遗传学,表达的是同样的意思。

  这些外遗传修饰对身体的影响很大。比如同卵双胞胎的DNA序列是完全一样的,按说他们得病的类型和概率也应该是一样的。但是医生却发现,同卵双胞胎中有时一个人会得病(如白血病和红斑狼疮),另一个人却不得。随后的研究表明,是他们的DNA的甲基化的情形不同。DNA甲基化的异常也和其他类型癌症的发生有关。比如一个负责DNA修复的基因叫做MLH1,它的异常甲基化就和结肠癌的发生有关。具有同样遗传物质的小鼠,毛色却常常不同。研究发现这是因为一个叫agouti的基因的甲基化程度不同。

  外遗传因素也影响植物的性状。比如一种叫做“柳穿鱼”的植物(Linaria vulgaris),它的花就有两种形式。一种是两侧对称的,另一种却是中心对称的。这两种花细胞里面的DNA序列完全相同,不同的是一个叫Lcyc的基因的甲基化情形。

  所以外遗传因素的作用,就是影响DNA里面的信息如何被读取。这和DNA中储存的信息同样重要。这就像读一本建造身体的“使用说明书”,里面的内容都是一样的。但是外遗传修饰能决定你是不是能打开应该“读”的那些书页,或者能不能避免本不该打开的书页被翻开。

  如果DNA序列以外的修饰能够通过生殖细胞传给下一代,那就有了一种与DNA遗传不同的遗传方式,它可以把这一代身体的状况传给下一代。但是实际上,我们的身体是极力避免这种情况发生的,并且在生殖的两个阶段“消除”这些“外遗传”的修饰。

  在身体形成精子和卵子的时候,DNA上面的甲基化和组蛋白上面的乙酰化都是要被消除,重新设定的,以适应生殖细胞的功能。同样,受精卵在发育成胎儿时,里面DNA的甲基化和组蛋白的乙酰化也要重新设定,以适应胎儿发育的需要。这种消除细胞原来的外遗传修饰的机制,才是生殖细胞中真正的“孟婆汤”。而且和人去世后过“奈何桥”时只喝一次“孟婆汤”不同,在生殖细胞的形成阶段和受精卵阶段都要喝“孟婆汤”,也就是要喝这种“汤”两次。看来生物为了下一代“重新开始”,真的是设了重重关卡,要把这一生的所有印迹都“抹掉”。

  在过去,这个“抹去”印迹的过程被认为是非常彻底的,也就是觉得细胞里面的“孟婆汤”非常有效。比如在精子形成的过程中,不仅要先消除DNA原先的甲基化,而且还用另一种碱性蛋白质——精蛋白,来替换组蛋白。这相当于把书里面印字句的书页纸都换成了新纸,那原来在书页上做的“记号”(乙酰化)也同时被消除了。但是在本文中所列举的上一代的生活经历和身体状况对后代的影响却表明,细胞里面的“孟婆汤”在消除这一生的记忆上并非100%有效。有一些信息能够成为“漏网之鱼”,“逃”到下一代的细胞里面去,影响基因的功能。这种“逃”出“孟婆汤”作用的机制现在还不完全清楚,但是也有了一些初步的研究结果。比如为精子活动所需要的基因,它们所结合的蛋白就仍然是组蛋白,而没有完全被精蛋白取代。

  外遗传机制可以使动物打破DNA序列变化缓慢的限制,使得后代能迅速获得上一代生物对环境因素做出反应而发生的变化,这对生物种群的生存和繁衍也许是有利的。但是通过外遗传因子传递下去的效果并不总是有利的,上一代不良的环境和生活习惯对后代健康的不利影响就是明显的例子。

  当然,外遗传并不是进化。在外因消失以后,这些外遗传现象也会逐渐淡化消失,DNA又回到原先的调控状态。但它对以后数代或数十代中造成的影响仍是不能被忽视的,有可能对我们的后代的健康状况造成不良的后果。另一方面,外遗传状况的改变又是可逆的。不良的生活习惯(比如吸烟和吸毒)虽然会改变有关基因的外遗传状态,但是一旦这些不良习惯被消除,这些外遗传的改变又会逐渐减弱以致消失。所以我们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健康还是后代的健康,都应该改变不良生活习惯。

  对于外遗传学的研究目前还处于初期阶段,其中的许多机制还不很清楚。而且外遗传的机制也不限于组蛋白的乙酰化和DNA的甲基化,还包括小分子核糖核酸(RNA)的作用等。但是近年来的研究已经开始改变人们对于遗传的思想和观念。了解一些外遗传学方面的知识,对我们自己和我们后代的健康,都是很有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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